散文||豆粑情深
来源:个人图书馆-冬歌文苑 2023-07-28 10:01:22

豆粑情深

汽车一下高速,侄儿方向盘一打朝一个山里驶去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“你是要去姑姑家吧?”侄媳问。“我有点饿了,到了就知道了!”侄儿轻声说。我坐在后面玩手机,也有些饿意。

话音刚落不久,十几里山路十几分钟就到了。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山村,群山环抱,绿树成荫,姐夫家就坐落在公路里面的山坳里。

大姐一如既往的热忱,我们刚刚落坐,几大碗热气腾腾的食物就端上来了。

“真香啊!这是老家的豆粑吧,你真会选吃的!”我赞道。经这一段山路的折腾肚子早就吹响号角,在造反了。

我现在才知道侄子的怀恋之情,从青岛回湖北,一千多公里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回到家乡,却不去他妹夫预订好的酒店,多跑几里路来姑姑家吃豆粑。他是老板,我也不好说什么,吃什么就什么吧!倒是见到大姐,一踏进家门就吃上香喷喷的豆粑感到格外的亲切。

风靡各地的特色食物,最易勾起乡愁,总能让人思之切切,一如我家乡大蕲北的豆粑。

犹记得,在猪油拌饭,米汤粥糊口较为普遍的那个年代,若能吃上一碗腊肉汤煮的豆粑,算是有口福的奢侈餐了。那时正月间拜年走亲戚,热情好客的主人会先煮一碗豆粑,垫垫肚子,开开荤,再烧正餐。

如今,伙食都改进了,大姐的厨艺也跟上来了,颇有大师风范。大姐用腊肉骨头熬汤,煮豆粑的时候卧上荷包蛋,出锅时加上切好的香菇沫、小青菜,黑木耳、虾仁一丢丢,最后撒上葱花。筷子稍微一翻,藏在下面的是三层肉的腊肉块,肥而不腻。汤鲜料足,令人大咽口水,大家迫不及待端起碗,没有说话声,只听见喝汤吞咽豆粑的声音。

大姐系着围裙端着碗和钢舀,哪个吃得差不多了就往里面加肉和豆粑,直到你连说几个“饱了,饱了。”“够了,够了。”方才罢休。肚子有了食物,咂咂嘴,顿觉元气满满,神清气爽,不觉间纷纷回忆起这有着浓浓市井气息的豆粑。

豆粑的制作流程说起来有些复杂。简单地说就是备料打浆,烫豆粑、凉豆粑、切豆粑、晒豆粑,一顿操作下来要五六个人配合,一气呵成。这期间内行的人会把握关键细节。大姐家每年开冬烫豆粑,都是姐夫亲自配料。最开始的豆粑取材来源于大米和面粉,色彩晶莹偏白,清淡而容易消化。后来为了改善口感和营养,有经验的主人会按一定比例配制很多豆类一起浸泡,然后跟大米一起磨制成浆,颜色也变成好像加了鸡蛋的淡黄色,这是一种不错的改良,豆粑吃起来筋韧滑口,回味无穷。

小时候稍好一点的家庭入冬后都要烫豆粑。记得那时每次大姐家烫豆粑定了日子,然后带信下来要我去她家,一来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,二来带回新鲜豆粑给父母尝鲜。

由于大哥结婚早,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我是老幺,我和侄子只相差几岁,每次到大姐家走亲戚他都闹着要做尾巴。最开始是不愿意带他去的,几公里山路不好走,还要路过几户山里人家,那家养的狗,呲着牙说不定就窜出来撵你,好几次都吓得魂飞魄散,等你大喊大叫,对方大人才慢吞吞出来把狗轰进笼子里。大嫂怕他儿子被狗伤着,自个儿忙着农活,也不能送一程,故不赞成出远门。侄子换好衣服,躲在大门口后面,等我出来就跟在后面,我走他就走,我停他就停,眼泪汪汪的。母亲赶出来,手里拿着一只长竹杆,说道:“你就带他去吧,总要出去见过世面,这打狗棍捏着,狗来了就蹲下,喊主人,就不会咬你。”

那年我12岁,侄子7岁。到了大姐家,那边早就忙开了。我讲起路上的经历,多走好多山路绕过那几户养狗的人家,惹得众人哈哈大笑。“两个男人怕狗”篇自然传出老远。

姐夫毫不含糊,示范几次,然后交给我们划米浆、舀米浆、凉豆粑、卷豆粑的任务。只见姐夫系上围裙拿着蒲扇,刷净两口铁锅,灶膛里的火就升起来了。掌握锅温靠柴火,而着火快、熄灭也快的干松树针叶大派用场,烧火专门一个人,必须眼疾手快,有条不紊的配合着灶台上的大师傅。大半舀米浆下锅像摊煎饼一样用宽毛刷划拉开的时候,“呼”的一声,一把大火一张豆粑就好了,如此两口锅交替使用,这边下浆,那边等着起锅,忙得不亦乐乎。

我及时的把热豆粑端出去凉在大篾锵里,待凉透后卷起转入下一工序――切豆粑,那大多是妇女们干的活。几个女人一台戏。她们边切边打趣,时而尖叫欢笑,时而哼着曲调,一眨眼的功夫一箩筐豆粑就切好了,然后倒在大篾锵里摊开晒。

厨房厅堂两点一线,我恨不得脚上装起风火轮,只要灶台不停,谁也不敢偷懒。里面姐夫隔会儿就喊:“打浆咯!”“米浆多划拉划拉,搞均匀点!”“人呢人呢?堆起来了”。侄子呢,开始跟着蹦进蹦出,怕帮倒忙,没让他动手,后来我实在忙不过来,姐夫让他卷凉透了的豆粑,划米浆。大人一开口,侄子开心极了,跟着学,做得有模有样,第一次忙下来倒是付出不小代价,脸上沾上米浆弄个大花脸不提,还几乎毁了一套新衣服。这样一环扣一环,大家各司其职,不敢停下,若停下,灶王爷立马罢工,铁锅失温再来调节就会烫破好几张,影响品相。我们跟着一起,乐此不疲,也为自己能顶一个大人的活感到欣慰。大姐烧火最忙了,大冬天的穿一件粗布衫,灶膛里的火舌把她脸颊烤成古铜色,头上的流海贴在细密汗珠的两鬓,也不能歇会儿,就是喝水也要送到口边。末了,大家一起吃上一顿新鲜豆粑。

每每回忆起这些烫豆粑细节,让人倍感生活的美好与劳动的快乐。

在鄂东鄂皖接壤大片区域的居民,储存得法的豆粑能吃上半年,有的甚至会接上新稻。对于食欲不振、胃口不佳、天冷讨厌烧饭的人来说,煮一碗粗粮细作的豆粑作为正餐不失为一件美事。其食用和制作完全可以媲美北方的馒头面条江浙的米面煎饼,从而使得这种传统美食深入千家万户。

记得初上山东那会儿,出发的时候带上一包干豆粑去赶火车。那时的火车,人特别挤,车厢过道上都是横七竖八的人和行李。由于没有经验,到了地方打开一看豆粑成了一团碎末。不成丝的豆粑煮起来没有劲道,难入口。侄媳舍不得扔,索性把豆粑末加上面粉和土豆丝搅拌均匀,压成圆圆的饼放在蒸笼上蒸或放在锅里煎。这种新做法虽不地道,但也吃得津津有味,至今还记忆犹新。

坐下聊天的功夫,大姐端来两纸箱,里面是满满的豆粑。她是要送给侄子带回山东,偶尔解解馋。呵呵,这又吃又拿的,大姐真实在,如同母亲,仿佛小时候投入她的怀抱一样温暖。侄子是大忙人啊,自从在青岛办了一大工厂,蜚声故里,还把全家人都带了过去,鲜有回老家。他常常提起家乡的豆粑文化,家乡的味道,印在心里,不管走到哪里都忘不了。现在做企业太难了,创业艰难守业更难。当家人每天都要算计着柴米油盐,忙得焦头烂额,再说两地饮食习惯多有不同,入乡随俗 ,哪有时间品尝家乡的美食呢?踏上桑梓,自然要饱餐一顿,这是最美的乡愁。

随着食物品类的日益丰盛和选择多元化,因烫豆粑程序繁杂,很多人家在冬天不烫豆粑了。在家乡的街道上觅得豆粑的踪影,交给市场,从那时烫豆粑到现在买豆粑,闲暇之余煮一碗给味蕾一个选择,却总难吃出小时候自家烫的味道。

大姐家坚守本色,坚守乡味,坚持自己动手年年烫豆粑,年年给外出发财回来过年的亲戚朋友煮一碗豆粑,让人感念不忘。

插图/网络

作者简介

名誉顾问:戢觉佑 李品刚

文学顾问: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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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审: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

主编:石 瑛 赵春辉

审校:严圣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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